羊群过境
这种时候,一个乐观的父亲会让人气馁.他不知道,当他在卫生间冲澡时,我会贴过去,支起耳朵,会调动记忆的库存,竭力将他喉咙里哼出的声调碎片拼凑成完整的旋律.还好,我拼出来了,《张三的歌》.一首不折不扣的老歌.但它肯定没父亲老,记忆无误的话,它流行在我的少年时代.那时候,对于父亲和我,它都算是新歌.这歌我都有年头没听过了,否则脑子里也不会在扒拉它时仿佛飘满了蛛网和灰絮.现在,父亲一边洗澡,一边哼哼.老歌新唱,或者新歌老唱,总之是有些拧巴——尤其在这种时候.
谁都知道,这种时候,是怎样的时候.至少,我觉得它是不太适合哼哼老歌的时候.
两个多月前,我从北京回来和父亲一起过春节.那时候,差强人意,我还算得上是一个对生活有所把握的男人,说是踌躇满志,也不算太过分.没人能料到,却劈头撞到了此生最漫长的假期.困在父亲身边一个半月的时候,我告诉了父亲:如今我已经成了单身男人.我对父亲坦白道:有朝一日,当我返回北京时,我就要独居了,公司给我找好了一套不错的公寓.父亲一下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,或者他的心思压根不在我这儿,我进一步解释之后,他才恍然大悟地说:
“噢,离婚了呗.”
2020-10-19(万方平台首次上网日期,不代表论文的发表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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